一杯就倒的男人

小符

酒这东西，有能喝的，也有不能喝的。

    喝醉了，即使像滩烂泥似的扶都扶不起来的，“墙走人不走”，算是一种境界；不能喝的，就如同青春年少的太监看见阿娜多姿的宫女，心里猴急也没有点子，这痛苦大概只有太监自个儿明白了。

    写完《老婆特馋酒》后，我忽然想到了老苏。老苏在单位也算“高人”了，当兵时年纪轻轻就是南京一所军事院校的教官了，三十零点就晋升团职，转业到地方后凭着出色的文字功底又爬到了“正六品”官位。可谓少年得志，大有“左牵黄，右擎苍”，“会挽雕弓如满月，西南望，射天狼”的雄心壮志。

    但就在这时，老苏发现自己被边缘化了。今天调这岗位，明天换那个位子，换来换去，换来了一根根白发不要说，关键是始终还停留在“正六品”。论写作，老苏主编的书都出了好几本，给省部级大员撰稿那是家常便饭；论口才，数百人的会上即使不用稿子也能洋洋洒洒讲他几个钟头，而且绝对的是思路敏捷、条理清晰、观点鲜明；论思路，那也是一个有独特见解的一个主，组织开展的一些项目曾被国家视为标杆进行推广。说起来，也算是个“德才兼备”的人物了，可到了“正六品”后就没了动静，看着年轻后辈蠢蠢欲动、大有易位换主的势头，老苏能不急吗？

    俗话说，“长江后浪推前浪，前浪死在沙滩上”，老苏如果再不努力，可就要成为“死在”沙滩上的沙子了。各位看官，你说老苏能不忧心如焚吗？

   

    有次老苏到我办公室不耻下问“该咋办？”

    我毫不犹豫地说，“喝酒得练。一个男人家，滴酒不沾，就像太监没了那玩意一样，像男人吗？喝酒还得有胆，没胆量不行，男人吗，得有点豪气。”

    “你别把我跟太监比好不好？”老苏有些不满地说，“我其实也想喝，可就是喝不来。看你们豪气冲天一杯又一杯的，我坐在那里实在是走也不是，不走也不是啊。最近有个事，‘老大’出去不带我了，有些事明明该我办公室主任跟着去的，可‘老大’偏偏不叫我去，叫‘王八两’了。”

    “哈哈哈，”我大笑，“老苏你迂腐啦。‘只喝饮料，领导不要；能喝不输，领导秘书，’你跟着去只能喝点饮料，领导会叫你去吗？‘王八两’去了能给领导保驾护航，你去了能干啥？ ”

    “去是为了工作。”

    “你以为喝酒就不是工作啦。搞笑！”



    “我真不明白，这喝酒跟工作有什么关系？跟提拔有什么关系？跟人际关系有什么关系？就比如说你吧，你小子职务没我高，但下去人家单位一把手都到高速公路口来接你；哥们我虽说比你高一个层次，但每次去人家顶多派个副职来接。你说我不喝酒就这么‘掉价’吗？”

    我笑道，“老苏啊老苏，虽说你才高八斗，但你对现阶段的官场特色还真有点不明白。酒精能生感情，酒精还能出生产力。中国的‘酒精’就是一部‘官经’。‘不会喝酒，前途没有；一喝九两，重点培养，’你放眼看看，咱这上山下下的几百号官员不会喝、不能喝的有几个？即使女流之辈，能坐上灸手可热位子的，那也都是‘一喝九两’的主。你一喝就倒，迟早官位难保。”

    “而且，”我加重语气说，“如果咱‘老大’要是不挪窝，你那办公室主任位子迟早得换人；你要想再上一个台阶，除非咱这儿来个不喝酒的‘老大’”



    果不其然，跟老苏聊过没多久，老苏就易位了。虽说还是个“正六品”，但老苏心里终究不是滋味。

    其实老苏不能喝酒招来的另一个致命弱点，是离群了。物以类聚，人以群分，一帮弟兄隔三岔五都要找个理由聚会喝点的，你不会喝能拉你去吗？你不去岂不离“群众”越来越远？离“群众”远了，测评时能给你打高分吗？

   

    酒这玩意儿，虽说喝醉的时候让你苦胆水都吐出来，懊悔不迭，但好了伤疤忘了痛，回头照喝不误，实在有些精妙。

    换位后的老苏依然故我。

    我找他，“哥们，你得喝点啊，再这样下去，即使你满腹经纶，也无英雄用武之地了。”他苦笑着说，“我到医院查过了，我血液里天生缺少酶，一两白酒就可以烂醉如泥。”

    不知李清照填“无语凝噎”这句词时，有没有噎住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