练湖丹阳一日

亦千语 · 发表于 2025-7-7 15:44

从唐代起，开始流传“湖水寸，渠水尺”。“湖水”指练湖，“渠水”指江南运河。

早就有看看练湖的打算，只是听说被围垦了，一拖竟达20多年。行前，备了一通课。随后，于4月7 日中午，乘高铁到镇江，住进宾馆。

次日，由在镇江工作的学生开车，沿国道往丹阳，走了约30多分钟，导航到练湖生态新区管委会，问路，巧遇练湖农场的退休干部老史。虽素昧平生，但他慨然答应带路。

继续驱车，访问了1935年兴修的五孔闸遗址。五孔闸是座综合性的水利工程，具有调节练湖水入运河的能力。可惜，五孔闸一侧的练湖已枯竭。经过长期的围垦，只剩下农场和约2000亩的鱼塘。后来，农场又改造成经济开发区，建成纵横交错的街道和居民区。闸的另一端是干枯的河床和河堤，再向外，是大片的农田。如果没有围垦的话，认真维护，那么，练湖自然不会枯竭。练湖遭受彻底的破坏，主要发生在疯狂的大跃进年代。1958年截断水源，修水库，练湖无法得到正常的补给水源。真可谓，沧海桑田都在一瞬间。更没想到的是，硕果仅存的五孔闸遗址，亦遭受了严重的破坏。

看了五孔闸遗址，来到“望京门”前的运河桥。古代，此桥的两岸排满了商铺，还有江南米市。遗憾的是，现在只剩下马路。尽管如此，依旧可以瞧到过去的辉煌。站在桥头上，理所当然地想起李白的《丁督护歌》。诗人在开头信笔写道：“云阳上征去，两岸饶商贾。/吴牛喘月时，拖船一何苦。”李白明确地交待了发生地点云阳（丹阳），商贸一派繁华的景象；随后又用夸张和想象之辞，描述了运河纤夫劳作之苦。

丹阳水网十分丰富，联系着江南运河，联通太湖流域。为了出行方便，人们在这里建造了许多以单拱为主的石拱桥，现存的当中有宋代的，有的还流传着故事。如县衙前，有初建于元大德年间的“三思桥”，据说，到县衙告状，一定要三思。其实，有谁愿意花上一大把钱，去打场输赢说不定的官司呢？还有一种说法，是提醒县官断案，要慎思，因此，又称“再思桥”。石拱桥耸立在城中的各处，给丹阳古城增添了无穷的魅力。

一座古桥，一座运河桥，可以引导我们从新的角度，认识丹阳的过去。古桥和运河是丹阳秀美的风景，走在其中，敞开胸怀，栉风沐雨，还可以喜气洋洋地顺道阅读一下，她那悠久的历史。

唐代诗人在吟咏丹阳的同时，还吟咏了练湖的主要水源马林溪。皇甫冉《泊丹阳与诸人同舟至马林溪遇雨》云：“云林不可望，溪水更悠悠。共载人皆客，离家春是秋。远山方对枕，细雨莫回舟。来往南徐路，多为芳草留。”丹阳是江南运河的节点，从诗题中可知，诗人停泊在丹阳（润州属县）时，有乘舟到马林溪之举。又从“往来南徐路”中当知，这里的“马林溪”实为练湖的代名词。“南徐”指南徐州，即润州（今江苏镇江）的省称。诗人泛舟溪上，在濛濛细雨中远望，引起了无限的感慨。明代张内蕴、周大韶在《三吴水考.丹阳县水道考》论述道：“马林溪，在县西北四十里，受长山八十四汊之水，东入辰溪。辰溪，在县西北三十里，受马林溪诸水入于练湖。”马林溪与辰溪等，均为丹阳境内重要的水道。

再回过头来，简单地说一下练湖的历史与漕运的关系。西晋时，陈敏占据江东，令其弟用四周筑堤的方式，在洼地上兴修了练湖。李吉甫《元和郡县图.江南道一》记载道：“练湖，在县北一百二十步，周回四十里。晋时陈敏为乱，据有江东，务修耕绩，令弟谐退马林溪以溉云阳，亦谓之练塘，溉田数百。”练湖又称“练塘”，主要取马林溪及周边的山溪水，初建时有“周回四十里”的规模。兴修的目的是为了发展农业，建成后，丹阳迅速走向富庶，成为著名的鱼米之乡。

隋炀帝开江南运河后，练湖在为农业生产服务的同时，又有了补给运河的功能，出现了“镇江运河全藉练湖之水为上源，官司漕运，供亿京师，及商贾贩载，农民来往，其舟楫莫不由此。”（明.宋濂《元史.河渠志二》）的局面，这一情况一直延续到清代停止漕运之时。

从文献记载的情况看，加强练湖管理，发生在唐代。如唐代刘晏负责江淮漕运时，于永泰年间（765—766）上《奏禁隔继练湖状》，恳请朝廷疏浚练湖。俞希鲁《至顺镇江志.山水》注“唐引练湖灌注”时指出：“唐转运使刘晏状：练湖周回四十里，官河干浅，得湖水灌注。”“官河干浅，得湖水灌注”，是指从练湖取水，补给江南运河镇江航段。可以说，江南运河镇江航段畅通与否，关键是能否疏浚练湖。

在加强江淮漕运中，练湖负有特殊的使命。在补给江南运河的同时，还为丹阳的农业生产服务。丹阳是江南著名的稻米产区，丹阳自产的漕粮，主要通过江南运河北运，过江，运抵楚州淮阴郡（今江苏淮安）转般仓（漕运中转仓）。随后，再根据各航段的水文情况，择机继续北上入汴河，入黄河。

唐代以后，宋代继续疏浚练湖。如宋人疏浚和扩充练湖蓄水能力，采取了建设斗门，控制放水及泄水时间等系列措施。如有“宋时专设人夫，以时修浚。练湖潴蓄潦水，若运河浅阻，开放湖水一寸，则可添河水一尺”（明.宋濂《元史.河渠志二》）之说。

漕运时代，人们一直关心练湖对镇江段运河水位的调节作用。张内蕴、周大韶《三吴水考.丹阳县水道考》记载道：“运河即漕渠，北至京口南流，至夹冈入县境，穿城出南水关，经凌口逾栅口，至吕城入武进界，贯境内八十余里，两厓陡绝，年浚年淤，储水灌漕，惟练湖是赖。故湖禁与河工，当并行而不悖者也，节经万历五六等年间，分段开浚运河西南水道。”练湖补给江南镇江航段运河水位，主要集中在境内的吕城一带。

离开丹阳的时间了，适逢饭点，听说到丹阳，须吃上一碗肴肉面，既然有地方特色，自然要尝尝。当地人吃面，十分有仪式感，要先喝上一碗大麦粥，再吃面。大麦粥香甜，润滑。天热吃，特爽。

丹阳肴肉多有特点，一是用猪肘子制作；二是呈硝腌制的痕迹；三是与镇江肴肉用带皮的猪前腿肉，切块腌压，呈水晶状多有不同。相比较而言，丹阳肴肉的制作，工艺虽简单，但有特点。吃面与吃肴肉结合，实惠经济，可谓丹阳饮食中一大亮点。

吃完饭，离开丹阳，返回镇江，准备尝尝江鲜，完成出行的另一个心愿。

作者：张强

写作日期：2025 年 4 月 18 日

图片来源：作者自摄

来源：夜幕下的闲话